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110章 陛下可否邀微臣進去坐……

關燈
如此又過了一月的炎炎夏日, 便迎來了立秋後的秋狩。

藩王世子們像是約好了一般,皆在秋狩前兩日到達了燕京城。來的有信王世子秦儉,趙王世子秦攸, 郡主秦姣, 宣王世子秦偲,豫王世子秦仲, 以及豫王庶子秦倦。

韓王秦涿沒有來。他是先帝最年幼的兒子,只比秦姒大五歲, 成婚的時候又晚, 並無子嗣。秦姒當日叫人請的是他。

此次出使藩王封地的鴻臚寺卿回:“韓王妃有孕, 將不日生產。韓王與王妃伉儷情深, 日夜守候在側。說是待韓王妃平安產下孩兒以後,自會親自來燕京城向陛下請罪。”

秦姒聽了之後, 沈思良久,“此事屬實?”

“確實如此。太醫診治,韓王妃已有身孕九月有餘, 恐怕就在這幾日。”

秦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知道了。替朕告知世子們可先行回各自的府邸休息, 朕明日再替他們接風洗塵。”

“諾。”

當天晚上, 秦姒便召見了範與, 與他在勤政殿內商議了一個時辰才回紫宸殿處理政事。

次日便要出發去秋狩場, 她想將一些需要及時處理的政事批閱好, 待明日發回給六部, 免得延誤了時辰出了大事。

紅袖生怕她又熬夜, 趕緊煮了安神茶,見著差不多了,趕緊勸她趕緊入睡, 免得明日瞧著沒有精神。

秦姒點點頭,飲了安神茶便回了內殿。

“對了,方才雲大人府上派人傳了口信,雲大人明日恐怕參加不了秋狩。”

秦姒點點頭,“他身子不好,去了也是無聊。秋日天寒,朕看看明日能不能打到一條墨狐,拿來給他做大氅。對了,你叫人明日送些上好的補血氣的藥材過去,順便告訴他,等圍獵一結束,朕就去看他。”

紅袖笑笑,“是。”

臨睡前,秦姒突然道:“韓王妃快要生產了……”

那是個叫人一見就喜歡,像是不染這俗世塵埃,性情良善,溫柔嫻靜的女子。也是全天下唯一一個叫她嫉妒過的女子。

“什麽?”

紅袖不明白她什麽意思。

秦姒搖搖頭閉上了眼睛,“沒什麽。”

次日一早便是秋狩之日。這一日,除卻遠道而來的藩王世子,整個燕京城的貴族子弟幾乎全部都來了。

每年的秋狩都一場盛事,尤其是天子登基的第一年,自然是馬虎不得。

秦姒一大早便從皇宮出發。她一向崇尚節儉,卻在這一次破例。浩浩蕩蕩的隊伍分三道井然有序的行駛,將燕京城的主幹街道都占滿了。前面是公卿開路,之後便是天子乘坐的六匹駿馬拉就的鑲嵌了各色寶石的龍攆之上。兩側則是步兵與乘坐在馬上的將軍護衛,一直綿延數十裏。

華蓋翩翩,鼓樂喧天,何等威風。

百姓們對於這個即位不過一年,勤政愛民,常常宵衣旰食的女帝愛到了心坎裏,所到之處,燕京城的百姓們自動皆列站道路兩旁,跪下叩拜他們的天子,高呼萬歲。

場面之熱烈,前所未有。

前頭馬上的範與瞧著這一盛況,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龍攆上的天子,只見她頭戴冕旒,身著冕服,面目肅靜,端得天潢貴胄的尊貴姿態,天生的帝王之相。

他忍不住在心中感嘆,自己當初所做的決定是多麽的正確,眼前的天子將會成為九州最偉大的君主!

就連自封地而來的六位世子郡主瞧著這盛大場面,皆為震撼。眾人心裏面想法不一,但是有一點相同。身為女子之身為帝,不但消除了百姓與朝臣們對性別上的偏見,竟還能做到這個份上,實為罕見。

“哥哥,她真是太威風了!”

後面的秦姣無不羨慕的同他旁邊的哥哥秦攸低聲道:“我從未見過這樣耀眼的女子,叫人見之終身難忘。這世間有女子這般,簡直叫身為女子的我都覺得驕傲!”

秦攸來之前,還對這位風流之名傳遍九州的堂妹不屑一顧,認為她不過是仗著身份的便利才坐上了皇帝,今日得見這樣的氣勢,心中震撼非常。  不過他向來穩重,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此處不是冀州,你在外要禁言慎行,千萬莫要忘了咱們是來做什麽的。 ”

秦姣立刻掩住了嘴,裝腔作勢的點點頭。

秦攸瞧著眼前生得清麗可人,性情卻古靈精怪的妹妹忍不住笑了。

可是沒過一會兒,她又忍不住左右環視了一圈,悄聲問:“怎麽不見那位艷絕九州的齊王世子?”

她話音剛落,只見一個一身紫袍的男子從隊伍後面慢悠悠的追了上來,與天子轎攆並駕齊驅。

秦姣不過是看了個側臉,眼睛都直了,伸手拉了拉旁邊的秦攸,指了指前面的齊雲楚,“哥哥,我今日頭一日才知道,天底下竟有生得如此這般好看的人物。也不只是哪家公子,可定了親事?”

這時,她旁邊的豫王世子秦仲也瞧見了,神情極為不屑,“也許就是咱們這位皇帝堂姐的哪一位男寵,以色侍人罷了。”

秦姣皺眉,不悅的看了一眼秦仲。她非常不喜歡這位本事不大,脾氣卻不小,慣會爭強好勝的堂哥。

她又忍不住多看了那人幾眼,可離得實在太遠,只瞧見模糊的側臉,可僅僅如此,那人周身的氣度已經將周遭所有人都比了下去。

這時,一直默不作聲的秦攸道:“那位便是齊王世子。”

“齊王世子?齊雲楚!”

……

秋狩場在距離燕京城兩百裏裏外的衡山,大約需要將近一日的路程。

等到隊伍出了城,端坐了半個時辰的秦姒命人放下了所有的簾子,整個龍攆瞬間成了一處密封所在的馬車。

她這才放松下來,扭了扭脖子,活動了一下筋骨。

紅袖連忙上前替她取了頭上的十二旒冕冠,替她揉後頸肩膀。

“陛下昨夜歇得那麽晚,距離衡山時辰還早,不若陛下先躺會兒?”

“嗯。”秦姒也覺得有些累,便躺到了榻上,任由她替自己按捏肩膀腰部。

“陛下,齊世子好像一直跟在龍攆外頭守著。”紅袖往外看了一眼。

秦姒閉上眼睛“嗯”了一聲,再沒有言語。

紅袖只覺得她心思越發難測,遂不再說話,一門心思替她按摩。

也許這段時日真的是累極了,她很快就睡著了。

秦姒再次醒來的時候,隊伍已經到了衡山境內。昨日就已經有人在此地紮好了帳篷,一眼望去,蒼莽雲野之處大約有數百頂白色的圓頂帳篷,各自之間大概有數十米的距離。而西北方向有一個巨大的明黃色帳篷最為矚目,距離所有的白色帳篷約有百米之遙,是個清凈所在。

龍攆內的秦姒叫紅袖吩咐下去,所有人各自回自己的帳篷稍作休息,以待晚宴。

一直在入宮處守著的人,連忙迎了上去,將所有的大臣或是貴族們迎進了各自所在的帳篷。

秦姒這才準備從龍攆伸下來,誰知迎接她的並不是紅袖柔若無骨白皙的手,而是一只潔白似玉,十指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修剪的圓潤整齊的男人的手。

秦姒看著那只手遲疑了一下。

那只手固執的停在那兒。

秦姒沈思片刻,手搭在他手上走了出來,站在龍攆之上遙望四野。

此時夕陽西下,遠處的餘霞成綺的天空飄起裊裊雲煙。

夕陽下兩月未見的男主越發豐神俊朗。男子一身紫袍襯得他膚白勝雪,微微上揚的眼裏迎進晚霞的光芒,與左耳處戴著的紅寶石耳墜相映成輝,叫人簡直無法從他臉上移步開眼。

“微臣送陛下回營。”他神情淡然,擡眸看她。做好了一個臣子的姿態。

一旁的紅袖委屈的向她搖搖頭。

秦姒的目光停留在他左耳處,目光微動,隨即下了轎攆,向自己的帳篷走去。

大約走了一會兒,一直跟在她身後與她保持一步距離的齊雲楚突然向前跨了一步與她並行,“小姒還好嗎?”

秦姒目不斜視的看著就在前面不遠處的明黃帳篷,“死了。”

她話音剛落,只覺得掌心被人狠狠刮了一下,忍不住皺眉,擡眸看了他一眼。

“怎麽死的?”齊雲楚沈著一張臉看她。

“煮湯了。龜殼還留著,齊世子若是想要,朕差人給你送去。”她說著,由紅袖扶著回了自己的營帳。

齊雲楚在那兒站了一會兒,大步朝自己的帳篷走去。

他走的太急,絲毫沒有註意背後有一對生得又圓又大,眼珠烏黑的眼睛一直盯著他瞧。

秦姣瞧著齊雲楚離開的背影,問身旁生得如同一只小包子一樣,梳了雙髻,垂了兩根絲帶的豆蔻少女,嘆息,“小桃,他便是我堂姐的男寵嗎?”

這樣的容貌氣度居然甘願做後宮的其中一個……

她又想到秦姒,卻又覺得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她們雖立場不同,可不得不承認,那樣的女子,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小桃忙點點頭,“大家都這麽說。不過小桃打聽到這位世子已經與陛下鬧翻了,好像是陛下又瞧上了今年的新科狀元。”

“真的!”秦姣頓時來了精神,“走,回去,一會兒還要參加晚宴呢,本郡主先回去美美的睡一覺。”

……

是夜。申時末。暮色四合,涼風習習,篝火四起。

宴會在臨時搭建的露天宮殿處舉行,旁邊的一處篝火處,宮人們正在炙烤鹿肉。撒了各種香料的炙鹿香氣四溢,勾得人饞蟲出來了。眾人趕了一日的路,此刻聞著食物香氣只覺得饑腸轆轆,食指大動。

宴會就要開始了。

席地而坐的眾人目光不時掃過在左手一排世子與郡主坐的位置裏空出了一個位置,彼此之間心照不宣的交換了一個眼神:齊世子還沒來。

今日本就是為了各藩王世子們所設的宴會,可齊世子卻沒有到場。

大臣們倒還好,幾位世子面色卻不大好看。尤其是一向沈不住氣的秦仲黑著一張臉,若不是一旁的不知低聲與他說了什麽,恐怕就要發作起來。

好在這時齊雲楚終於踩著點來了,像是匆匆趕來的。

秦姒見他明明是與其他世子穿一樣的紫紅色朝服,偏他一出現,如同一顆夜明珠出現在這,瞬間點亮了本就不甚明亮的夜,奪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似覺得一點兒也沒覺得自己遲到不妥當,行了一禮,“微臣來遲,來請陛下恕罪。”

秦姒微微頷首。

他徑直走到了旁邊特地為他空出來的位置上低垂著眼睫,誰都沒多看一眼。

他自己自在,偏旁人瞧他這份十分恣意的態度,便覺得囂張至極。

齊王世子跟女帝那點兒風流韻事,早就傳遍了大燕,此刻其餘幾國的世子看著他的目光都有些微妙。

但旁人也就只是看看,唯獨秦仲卻按耐不住在那兒開了口,“齊世子真是忙碌,叫所有人等你一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忙什麽國家大事。”

齊雲楚擡眸睨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秦仲瞧著他冷冰冰的眼神嚇了一跳,正要說話,這時,有一道清亮婉轉的聲音響起。

“仲哥哥這是酒宴還沒開始,就先醉了嗎?”說話的正是秦姣。

她從齊雲楚一進來,眼睛就再也沒有從他身上移開過,此刻見秦仲如是說,本就不喜歡他,眼下更是覺得討厭。

“你——”秦仲在自己的封地囂張跋扈慣了,此刻被一個小丫頭下了臉面,心中自然不服,哪裏顧得了這並不是在他家宴會,當場發作起來。

“聽聞齊世子一直深得陛下寵愛,今日一看,齊世子果然生得姿色過人。這女人嘛,不管怎麽厲害,到頭來還不是栽在男——”

誰知他還未說話,這時一把匕首當場朝他飛來,擦著他的頭頂而過。

“世子!”他旁邊的人大呼一聲,只見他頭頂的冠應聲落地,發髻頓時散落開來好不狼狽。

秦仲退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嚇得臉都白了,額頭上大汗淋漓,旁邊的侍從扶了半天才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現場一陣喧嘩,而那個誰也沒瞧見是如何出手的男子,此時此刻正慢條斯理的拿著帕子擦拭手。

他漫不經心的擡眸看了一眼披頭散發的站在那兒十分的狼狽的秦仲,嘴角上揚,眼裏卻半分笑意也無,“真是不好意思,方才一時手滑,豫王世子沒事吧?”

手滑?您是真會滑,一滑滑出十幾米遠,還恰到好處的滑到旁人腦袋上去了。

在場有些膽小的大臣從懷裏掏出帕子擦拭額頭上的汗,心裏想著這豫王世子怕是腦子不好,居然敢招惹他。

那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除了陛下誰能降得住。

不過轉念一想,這豫王世子實在是囂張,居然這樣暗諷陛下,該!

而坐在上首的秦姒好好看完了這場戲,淡淡開了口,“看來豫王世子今夜是參加不了宴會了。來人,先請豫王世子下去休息。”

秦仲沒想到才來燕京城的第一日就出了這樣的醜,面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惡狠狠的瞪了一眼似乎什麽事兒都沒發生過的齊雲楚,憤然離去。

他走後,宴會這才正式開始。

秦姣瞧著坐在對面面容俊美無儔,一直自顧自飲酒,不與旁人說話的齊雲楚,春心打動,掃了一眼旁邊方才秦坐過的位置,沖身邊的小桃勾勾手指,低聲囑咐了幾句。

小桃點點頭,悄悄離了席,趁人不註意到對面去了。

宴會進行的很順利,因著齊雲楚出了手,坐在的另外幾位本就對齊王很是忌憚的世子目光有所不同,想起之前漳州一戰他以少勝多並非虛名,這位艷冠九州的世子並非空只有皮囊,對他更加的忌憚。

且眾人瞧著他與坐在上首的天子似乎並不大親近,一晚上也未瞧見他們說過一句話。反倒是坐在女帝下首的那位生得面如冠玉,眉眼清貴,模樣也不比他差多少的男子時常低語,叫人瞧著頗為暧昧。

宴會大約進行了兩個時辰。結束後大家醉醺醺的回了各自帳篷休息。

目光在齊雲楚身上粘了一晚上的秦姣見他要走,連忙追了上去。

“齊世子留步!”

齊雲楚回過頭來看了她一眼。

秦姣疾步上前,將手裏的匕首遞給他,亮晶晶的眼眸裏映出他一張及其淡漠的臉,“這是齊世子的東西,物歸原主。”

齊雲楚看了一眼她手中鑲了一顆綠眼貓石的匕首,這才想起來方才是他丟出去的那把。

“扔了吧。”他說完擡腳就要走。

“既然齊世子不要了,可否送給阿姣?”

齊雲楚一晚上看著秦姒與坐在她下首的雲溪眉目傳情了,此刻心情差到了極點,哪裏有什麽心情聽她說話,轉身就走。

他走後,小桃皺眉,“他竟然如此囂張,絲毫沒有把郡主放在眼裏。”

秦姣卻絲毫不在意,看了一眼手裏的匕首,眼裏閃過一抹笑意,“你懂什麽。”

站在遠處將一切盡收眼底的秦姒看著一直站在那兒盯著齊雲楚的背影的秦姣,目光沈靜如水。

“陛下……”紅袖輕輕喚了一聲,“夜深了,咱們回去吧。”

秦姒點點頭,回了自己的營帳。

誰知她才走到營帳門口,便瞧見雲溪正在她帳前徘徊。

他瞧見她回來,連忙迎了上去,“陛下回來了。”

“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秦姒瞧著眼前這張臉便覺得心裏高興,眼底不自覺的浮現出笑意。

“微臣方才在席上瞧見陛下有些醉了,便叫人煮了醒酒湯來。已經叫人放進陛下的帳內。”

“你有心了。”

“陛下可否邀微臣進去坐一坐?”

秦姒笑了,“有何不可。”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